“春季里(么就)到了(者),水仙花儿开,年(呀)轻的个女(呀)儿们踩(哩么)踩青来(呀),小(呀)阿哥哥,小(呀)阿哥哥(呀),托一把手儿来。”
“小燕子,穿花衣,年年春天来这里。我问燕子你为啥来?燕子说,这里的春天最美丽……”
又一个春暖花开的季节到来了,在这充满勃勃生机的季节,当这些经典的歌曲回荡在我们耳边时,我们无法不想起它们的曲作者———著名音乐家王云阶。尽管先生在青海只停留了短短的九个多月,他结识了周宜逵等知交;尽管先生此后再无缘踏上青海的土地,然而,他对青海民歌所作的贡献使我们无法忘怀———
3月31日,在青海师范大学艺术系音乐学教授马忠国的家里,马先生拿出了自己数年来精心保存的与王云阶先生的信件;4月2日,在曾与王云阶先生一起工作的省政协原常委周宜逵老先生家,周老详细谈了先生在青海的生活、工作情况。通过两位老师的讲述,王云阶先生青海之行的点点滴滴逐渐被串起来,先生的形象在记者心目中逐渐鲜活生动起来。
先生的青海行
1943年3月,经当时国立音乐学院教务主任李抱忱先生推荐,怀着到青海创办音乐学校的梦想,王云阶先生偕夫人李青蕙、儿子王龙基到达西宁。初到西宁,先生被安排在昆仑中学、李青蕙被安排在女子师范学校任音乐教员。先生将从重庆带来的抗日歌曲,如《大刀进行曲》《流亡三部曲》等教唱给学生,还排练大量节目,宣传抗日救国。
周宜逵先生与王云阶先生是在青海相识的。周宜逵时任西宁中心小学校校长,同时兼教音乐,他非常热爱音乐,虽然学校不同,但在不大的西宁市,志同道合的年轻人是很容易走到一起的。周宜逵经常请王云阶到西宁中心小学校教音乐,即便每周只有一两次,可对于他们来说,这已经很难得了。由于相同的爱好,他们经常在一些会议、活动中碰面,两人渐渐稔熟,私交非常不错。周老说:“王云阶当时住的地方很破,除了一张床和几把凳子,家里没什么摆设,窗子都是纸糊的。有次我到他家去,看到他们在一个小煤炉子上做饭,满屋子全是煤烟,呛得人呆不住,我心里可真不是滋味。冬天刺骨的冷风直往屋子里灌,一家人的手被冻得又红又粗。即使这样,王云阶对音乐的热爱丝毫不减,他依然坚持到儿童抗战剧团教歌、排练节目,令我十分敬佩。”他们排练的节目规模虽不大,观众多为各学校学生,可一时间,由于这股清新的音乐之风,西宁市不再如往日般沉寂。偶有闲暇,先生还为报刊撰写文章,介绍音乐理论方面的知识,为推动青海的音乐事业发展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。
周老陷入了深深的回忆:“王云阶弹得一手好钢琴,可全市只有一台钢琴,平常根本用不上。他的声部很洪亮,唱起歌来非常动听。他是位典型的知识分子,外表文质彬彬、温文尔雅,一说起音乐,激情满怀。说心里话,王云阶可以称得上是我的老师,在一起工作的过程中,我从他那里学会了简谱。他随身携带着一只口琴,灵感突发时便拿出口琴来定音,所以,在向王云阶学习的过程当中,我也学会了吹口琴和用口琴定音,真是受益匪浅!”
然而,王云阶得知自己来青海的目的———创办青海省音乐学校的初衷实现无望后,他失望至极。最终,1944年初,这位音乐家不无遗憾地告别了青海,挥别了在这里结交的好友,黯然踏上了归途。
《四季歌》的诞生
到青海后,除了在昆仑中学做音乐教员之外,王云阶还常常利用业余时间,深入乡村,搜集民歌。先生作风朴实,每次下去都很扎实,整理出了许多青海民歌,如《四季歌》《山丹花》《白牡丹》《乐都秧歌调》等,其中以《四季歌》最为著名。
据马教授介绍,《四季歌》并非原生民间状态的民歌,它源于青海民间小调《再等上一等我》。原歌词以时为序,唱出了一年12个月青海大自然的不同风貌,农民不同时节生产劳动的情景,且原民歌演唱时速度较慢,带有一种悲戚怨恨的情绪。经当时我省著名文学家石殿峰改编后,一改旧词低沉压抑的情绪;王云阶先生在保持原调式、音调和青海地方风格的基础上,运用创新手法对音调、节奏加工改编,增强了动性,欢快而抒情。
周老见证了《四季歌》的诞生与流行全过程。周老说,王云阶的确是位功底很深的音乐家,基本功非常扎实,他记谱之快若不是亲眼所见,别人是无法想象的。《再等上一等我》的原始歌词本有六段词,由于彼时是民间艺人演唱,先生现场速记谱,加之地域不同造成的词句不同,演唱曲调也不尽相同,经过改编后,曲调轻快优美,歌词朗朗上口。由他负责在西宁市几所学校中教唱后,《四季歌》就逐渐流传开来,以至传唱不衰,成为深受人民喜爱的歌曲。
“以有涯之生命创永恒之艺术”
马教授说,1985年,他与中国音乐家协会原青海分会秘书长罗源合写《民国时期青海音乐史概述》时,通过一些老同志知道了王云阶,因此,他给先生写信说“因我准备写民国时期青海音乐史,所以请您提供些资料”,虽然他从未与先生谋面,可先生为了让他们对民国时期青海音乐活动有个全面的了解,特地用挂号寄来了文稿、书《论电影音乐》及青海民歌集《山丹花》等,提供了翔实而宝贵的资料。之后马教授曾多次与王云阶先生通信,先生也毫无保留地将自己所了解的青海民国时期的音乐活动告之,甚至不顾自己74岁高龄,详细绘制出“青海省立音乐学校校址回忆示意图”,马教授一直精心保存着当年他们的信件。
“先生是一位热爱祖国的音乐家,有次在‘音乐从业人员训练班’结业会上,他满怀悲愤地高歌《松花江上》,曲终泪流满面、泣不成声,对祖国大好河山沦陷、人民惨遭蹂躏表现出了极大的愤慨,虽然我与王先生素未谋面,可这给我留下深刻印象。”
先生曾在他的《生命狂想曲》乐章之二中写道:“自从1927年在上海学音乐的那时候起,就在我思想深处种下了‘永恒艺术’之因素。1938年在武汉参加冼星海主持的星海歌咏队,在救亡歌咏运动洪流中,思想起了些变化。到青海办音乐学校的时刻,‘永恒艺术’又盘据了自己的头脑,我把庄子思想和歌德思想相结合,酝酿成了‘以有涯之生命创永恒之艺术’……”先生对音乐事业的执著追求由此可见一斑。
“王老在青海短短的九个多月中,在生活十分艰苦的条件下,勇于探索创新,为青海音乐事业作出的贡献,功不可没,在青海地方音乐史上留下辉煌的篇章!”马教授说,“他用自己的行动实践了自己‘以有涯之生命创永恒之艺术’的信念,他是位伟大的音乐家!”
王云阶小传
王云阶(1911-1996),山东黄县人,作曲家。曾任上海电影制片厂乐团团长、中国音乐家协会常务理事、中国音乐家协会上海分会副主席。自幼酷爱音乐,1927年赴上海,在上海华新艺术大学音乐系学习,后转入人文艺术大学音乐系,兼在上海国立音乐专科学校学习钢琴、作曲。1931年在北平从清华大学普卡教授学钢琴,从陈德义教授学作曲,创作了《忆》《西江月》等歌曲。1947年进上海昆仑影业公司任音乐组长,开始为电影作曲。
先生一生都在孜孜不倦地坚持音乐理论学习,为对我国音乐事业作出突出贡献奠定了坚实的理论基础。 (作者:郭晓芸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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